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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尘仆仆的从墨尔本回来，始一进家门就收到大大包裹一个，从家里寄来的。奇怪，并没觉得会有什么东西需要接收的，打开来，生涩的纸盒味加杂着一缕久违的清香飘了出。呵，老妈就是这样，总把我无意提及的话题牢记于心，然后默默办到。前几日，我说，好想念青城雪芽的味道啊，这不，就寄到了手中。忙不迭地泡上一壶，坐在窗前，忆起饮茶的渊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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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一）
出生于市井之家，从小一起生活的是奶奶，扎着两撮小揪揪，拖着鼻涕两条就终日不知愁的跟在奶奶后面走家串户，不是为了玩，奶奶去帮衬带小孩，我混一口糖吃。记得很牢，这家人户是开茶馆的，每次去都要穿过正堂去到里屋。外面坐的，衣冠整齐，头发都是剪的整整齐齐，手里或是举茶一杯，或是摆弄画着浓墨山水的纸扇一把，颇有风度的举止投足，用现在的一个词来说就是，有范儿。可很奇怪的是，但凡这些桌的后面总会蹲着那么几个抄着手在袖管里，牙齿长得特难看，一笑起来就让我想起黑白电影里邪恶的人，衣服总是补了又补，已经很难分辨出原本的颜色。然后再隔几步，靠着梁柱，靠着栏杆，靠着门栏，没钱买坐票的人就那样斜靠着，手里端着自家的凉盅，搁了几粒茶渣，在老板那里讨了开水去泡来喝， 色淡如白开，却依旧品的甘之如饴。哦，对了，这家不止是茶馆，还有不大不小的戏台一个，请了戏班来唱，每天只得一出来看，所以这个时段人总是最多的，老板伙计也是最忙的，奶奶也就被请去在那个时候照顾这家的奶娃子。三教九流一多，自然显得嘈杂与乌烟瘴气，并且里面显少参杂着女人，奶奶禁止我一个女娃单独跑出去，总是用人贩子拐卖儿童一类的说法来吓唬我。谁信啊，讲了那么多年的狼外婆，怎么就没见一个？于是，在奶奶哄奶娃睡觉的时候，秉着哪里热闹哪里就有我的精神溜了出去，坐在大堂的边上，一个土胚搭的阶梯，开始聚精会神的看戏。其实，戏里具体在唱些什么我是浑然不知的，大人都说，走，听戏去；与我，看的成分却远远超过了听的意义。咿咿呀呀，铜锣，大鼓敲得煞是热闹，上面的人吊着嗓子，挥动着云袖，舞来舞去，我根本听不懂，只觉得太漂亮了，眼睛已经不够用，注视着台上的，浓妆艳抹，粉墨登场；台下的，华丽煺去，黯然离席。循环着，再循环着。
凡是看戏的人都是要喝茶的，我虽小，但是也不例外。老板娘很心疼我，只要瞅见这个黄毛丫头那里一坐，就会很亲切的过来问，想喝什么啊？其实我也不懂，就用手指指最近一桌的，那个绿色的，莫名中意的色彩。于是，老板娘唤一个穿着洗得泛灰对襟开衫的伙计出来给我泡茶。饱满，深墨绿的茶叶搁在类似于青花瓷色彩的茶碗中端了上来，伙计很是厉害，竟可举着黄铜做的长嘴茶壶，装着刚刚煮开的沸水在大堂中神情自若地穿来穿去。只见他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对着茶碗开始到水，不偏不倚，总能对准碗口。叶身开始在沸水中打滚，快速旋转，水斟满，伙计便迅速地盖上碗盖。听说，这样茶叶才能得到最大程度上的展开，茶香会更浓一些。等待，隔上两，三分钟，我就忍不住了，偷偷地（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地）掀开盖来，一股浓香扑鼻而来，水已变成绿汤，叶身也已展开的差不多，一片一片躺在汤底，越发显得茶的清澈。这样，一杯上好的绿茶就摆在了眼前。是不是上好的，那时自然无法辨别，只是单纯的视觉，嗅觉以及味觉刺激。浅尝一口，除去烫，一阵独香潜入心肺，精神顿时有振奋的感觉，一下就喜欢上了。从此以后，单是看戏的乐趣已不足以吸引我了，那股浓浓的茶香成为流连的借口。于是这一口一好就到现在。随人意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，这种免费看戏吃茶的时光持续了一年多，奶奶岁数大了，我也该上小学了。于是，我们不再去那家茶馆。可是，每天喝一杯茶的习惯就这样被保持了下来。老妈很是奇怪，怎么小小一个娃娃就学会了和大人争茶吃，不浓不要。因为大部分的人都说茶喝多了小孩不会睡觉，会变笨，所以老妈就把茶全锁起来，在高高的斗柜里，我够不着。不过，这个世界总是平衡和谐存在的，有严厉的老妈，于是就创造出了唱反调的老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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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二）
我想，爱喝茶这个习性也许与那个茶馆就没什么干系，还是基因的问题在作怪。杯中物，老爸贪的就是这口，凡有名贵的茶叶普一上市，总会想要弄上一点，泡一壶，携本好书，就跑到望江楼躲起来，一躲就一天。老妈总是对此行为望而兴叹，没办法，喜欢咬文嚼字的人总有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，视之为与众不同。还小的时候，我是没办法跟着的了。开始上学以后，每周都有周记要写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憋在屋里的我是怎样都下不了笔，老爸在外地工作，我就总是被老师留堂。于是，盼望着老爸回来探亲的日子。他回来了就会带着我去喝茶。一边品茶一边写周记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，顺便竖着耳朵听老爸和茶友天南地北的乱侃着，知识，不一定只有从课本上看到的才是最正确的，老师，太过教条的念字，再有趣的文章也会索然无味。
城东的望江公园是我们常去之处，其中有一个很著名的薛涛井，为的是纪念著名女诗人薛涛。大概就是因此，整座公园自然而然的就文雅起来，对了，还有满园的脆竹。自古，但凡文人墨客都是对竹情有独钟，气节，傲骨之词总是不吝啬用来赞颂的。有竹之处自然少不了茶，两者相依相承，很和谐的存在着。于是乎，葱绿的竹林里就隐藏着好几家茶馆，身入其中，独得其中之灵气，似乎多少周记都不在话下了，更妙的是坐在叽叽嘎嘎作响的竹椅上，嗅着淡淡地旧竹香，总喜欢把前面两只椅脚跷起来，独靠后面两只，一摇一摇，像坐老太爷椅般的惬意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可以如此没有规矩，因为这样的坐像在家是绝对不允许的，何为有教养的女子，那就是坐要有坐像，站要有站像，老妈经常耳提面命的唠叨着。老爸却不大管，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想要有个儿子的缘故吧，既然独生子女的政策雷打不动，那把部分的我当作男孩来养也算聊以慰籍吧。。。话题好像扯太远了。。。调转回头，继续说该说的。
当下思如泉涌的我，洋洋洒洒地，不出半小时一篇周记就得以大功告成了，即刻甩掉本子和笔，让服务员重新沏碗新茶，就着热乎乎的炒瓜子开始非常专心的听书了。这个听书很有意思的，大多时候是老爸和茶友的神吹，不过每个星期的拜二或拜四就有正儿八经说书的来凑人气了。九十年代初的时候，我已经很少，确切地说不看戏了。原因，一可能是那种跑场的江湖卖艺戏团已开始逐渐减少在城里的踪影，慢慢向乡下聚集，因为那里显有城管，没有收场地费之类的繁琐规矩；二则大概是因为爱戏的老人家们仙逝的，驾鹤西游的也不少，剩下的年轻人是耐不住性子去等半天都唱不完一句的调调的，反倒是打麻将似乎更有趣一些。所以，唱戏班子不多了，但是说书的开始盛行起来。我把它当作另外一种戏的表现方式，那就是独角戏。一把扇，一碗茶，就地找张椅子一坐，璨舌如花，五官灵动的表情变化，简单夸张的身体动作，没有艳丽色彩的装扮，靠的，那就是嘴皮子的真功夫了。
（更新速度是非常之慢 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看下去 不过继续发 也算是对自己童年的回顾了八）
[ 本帖最后由 荒废的灵魂 于 2008-12-21 23:03 编辑 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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